329、无奈之事（17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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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羲明白这次事件，虽然不是她的错，但是她有责任。所以在南宫星儿和方氏兄弟出狱后就去探望，并且抓了一些补药给他们。</p>

尹羲见到南宫星儿时，她正趴在榻上，神态倔强。</p>

尹羲不好意思，挠了挠头，说：“那个……我内功不错，我运功给你活血化瘀，明天就不怎么疼了。”</p>

南宫星儿抬起头，目似寒星：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？”</p>

尹羲自知她实在太冤枉了，不然自己可不会凑上来。</p>

“我能看你什么笑话？你快些好起来，你才有力气笑话我。”</p>

南宫星儿抿着唇，想起自己从小就吃过那么多的苦，如今回了家，还要遇上这么倒霉的事，悲从中来。</p>

“都是你！都是你的错，你为什么生来就要害我！我到底欠你什么了？”</p>

尹羲坐在她床沿，南宫星儿不禁拼命地推她：“走开！你不要坐我的床，我嫌你脏！”</p>

尹羲轻轻抚了抚她的背：“你忍了很久了吧？刚刚回你的亲生父母那里，你不习惯，你担心得到的又很快失去，你害怕自己的不得体会让山庄上下看不起，你不敢做你自己，我都能了解。”</p>

南宫星儿双目含泪瞪着她，咬牙道：“你来是看我不够惨，还要来气我。我死了，你就能回去当南宫家的大小姐了吗？”</p>

尹羲摇头：“我永远姓尹。老实说，我不会因为娘而有多难堪，可是我每一次看到娘那种歉疚又自卑的眼神，我就非常心酸，我无法改变她过去的人生。那十几年你一个小小孩童吃了那么多苦，我应该多理解你，多包容你的恨。我希望你的恨可以早一点淡化，然后快乐地当你的大小姐。”</p>

“不会化解的，不会的！你永远恨你！你要我不恨你，你就自废武功！”南宫星儿眼神恶狠狠的，带着一种快意地狂想。</p>

尹羲愣了愣，叹道：“那是不可能的。”</p>

“若不是你长于明霞山庄，你能对武功有这样的领悟吗？”</p>

“我的武功已高过你父亲许多，明霞山庄能培养得出我吗？”尹羲发现这因果无法用话语了结，她又不接受她运功为她疗伤，只好告辞离开。</p>

南宫柏正在门口，看到尹羲就想和她再说几句，南宫星儿听见了点动静，便堵气大声喊他：“大哥！你在干什么？你什么脏的臭的都放我屋里来，我都这样了，你还欺负我！”</p>

南宫柏不由得难堪，对尹羲说：“羲儿先回去吧，谢谢你的好意了。”</p>

说着，南宫柏又进屋去瞧妹子，尹羲出了客栈内院，到了外堂用餐的地方，就见李煊坐在那里。</p>

他冲她生硬地招了一下手，尹羲觉得这是把她当小狗了，翻个白眼，直接出了客栈。</p>

李煊拿着折扇重重敲了敲桌子，从桌子上站了起来。</p>

李煊跟了她一条街，也不好意思跟紧了，可是因为离得远了，她一个转弯，他跟上去后就不见她的身影。</p>

李煊前后左右看看，又施轻功到了街旁的屋顶，他正要观测，就见底下有个丫头招呼巡街的捕快，指着他说：“官差大哥！看！飞天大盗！快抓住他呀！”</p>

捕头仰头一看，不禁抄出家伙，喊道：“好贼子！你快下来！”</p>

李煊差点气过背去，飞身下来，捕头让兄弟们将他围起来，李煊才从怀中一摸，掏出一块金牌。</p>

捕头一看那金块样式，才忙跪了下来：“小人参见上官，不知上官正在办差，小人多有冒犯，小人罪该万死。”</p>

李煊说：“忙你们的吧。”</p>

几个官差忙作鸟兽散。尹羲本来倚在墙角吃梨看戏，看他轻松开挂化解，老大没趣，轻轻摇了摇头。</p>

李煊沉着脸，走近几步：“你叫你，你干嘛跑？”</p>

尹羲歪了歪脑袋：“你叫你的，我跑我的，咋滴了？”</p>

李煊深呼吸，说服自己，不要跟她吵，她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恶女，这是她的本色。</p>

“我找你有事儿。”</p>

“你不会是来忽悠我跟你们一起干吧？你和张昭要是合起伙来辅佐我称帝当女皇，我都没有什么兴趣，那你觉得我会有兴趣去辅佐你们主公吗？你都已经当了祁国公了，还要从龙之功，还想当王爷吗？”</p>

李煊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她，握紧拳头，说服自己忍住脾气，否则没有办法和她交流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才从袖中取了一张纸递给她。</p>

“啥？”</p>

李煊说：“你……你母亲的户籍，身契我烧了。别再住福乐院了，你母亲住了半辈子了，带她过一过不一样的生活吧。”</p>

尹羲沉默了，看着那张纸愣了许久，说：“你……你武功高、又有爵位，也要去群芳院赎人吗？”</p>

“我让下属办的，我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……”</p>

李煊因为小时候的噩梦对“男/男之事”和“男/女之事”都十分忌讳，当然不会去妓/院。</p>

但是李煊少年时喜欢对少女说些轻薄的话，挑动她们芳心大乱。他潜意识里想凭借这些证明自己是个招女人喜欢的纯爷们，而不是被压在身下的象姑或兔儿爷。但是他这些阴暗隐讳的心理是不会被外人知道的。</p>

李煊又说：“我也没有别的意思。”</p>

尹羲却笑道：“我是说，你为什么不仗着武功和地位，将群芳院砸了，为什么还要花钱赎呢？”</p>

“花钱赎是最简单的方法，砸了群芳院，他们总不会就此作罢。”</p>

“你还怕他们吗？”</p>

“不是怕……”</p>

“那是什么？”</p>

李煊也说不清是为什么，只是但凡他想起这件事，就天生认为该这么解决。</p>

尹羲却说：“我的母亲是小时候被家里的恶仆害了，才被人贩子抱走，人贩子将她卖到了群芳院。我是问你，人贩子拐卖人口是符合大晋律例吗？”</p>

李煊回道：“当然不符合大晋律例。”</p>

“如果不符合大晋律例，我们为什么要承认这笔买卖？你的观念里就是承认恶人害了善良的人后的现状，觉得恶人拿走当初的卖身银子是合理的，现在像我娘一样的人还要自己再出银子赎自己的身。”</p>

李煊不由得细思这事的逻辑，也觉得有问题，可是这种事在大晋江山之下不知有多少。</p>

“不承认，又能怎么样？”</p>

尹羲淡笑道：“将来，如果你的主公得了天下，你和张昭都是朝廷重臣，你们就没有想过怎么解决这一件不合理的事吗？”</p>

李煊确实没有想过，他们这些怀着王图霸业的梦的人想要的是权势，极少能站在苦难的百姓的角度思考。</p>

“那你有什么高见？”</p>

“这是最基础的，就算是抄作业都行。汉光武帝时先后九次下诏释放奴婢，鼓励生产，滋生人丁。让皇上释放被非法拐卖到贱籍的人口，编户人丁不就多了吗？人贩子和老鸨将人口的红利夺走了，皇上和朝廷的赋税就少了。”</p>

能集结更多的力量打击人口买卖，都是好事。</p>

李煊眼睛一亮，倒想起在史书上看到过，点了点头：“你居然想得这么远，我得仔细琢磨琢磨，再上奏皇上。”</p>

尹羲折起尹昭云的户籍，说：“行，哪日你们朝廷刑部要是海捕人贩子，我可以赚点跑腿费。功劳归你，钱归我。”</p>

效忠他们的主公，尹羲对此没有什么兴趣，但是如果将来要打击人贩子，她可以和他们官门中人深度合作。</p>

李煊笑道：“好呀。”</p>

“我娘等我回家吃饭，我走了，改日再请你喝茶。”尹羲朝他抱了抱拳，就转身走了。</p>

李煊冲她喊道：“改日是哪日？”</p>

尹羲那话是客套，她冲张昭会这么说，甚至冲管钟凌也能这么说。但是从来没有人问她“改日是哪日”。</p>